彭德怀一行的三辆吉普车,在临时修筑的盘山公路上奔驰着,越过了几座光秃秃的山岭,雄伟的狮子山便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形状如同猛狮的大山,山脊高隆如巨狮头颅,昂首向着蓝天。据地质勘探队的勘探,这里铁矿石的含量相当丰富,因此决定在未来的攀钢生产中,对这里的铁矿实行露天开采。这个方案上报给国务院,立刻获得批准,周恩来总理亲自负责这项工作,对狮子山实行万吨炸药的大爆破,将整座大山全部炸开。
对矿山实行万吨级的大爆破,在我国历史上还属首次。据有关专家预测,大爆破所引起的震动,相当于一次六级地震。
彭德怀一行来到狮子山铁矿,只见四处都是正在施工的铁道兵战士和矿山的工人。他们靠着铁锤、钢钎,一寸一寸地向大山的"心脏"挺进。他们将在这大山的腹部里开凿一块宽阔的"地下室",然后依靠新铺的轨道,将上万吨炸药运进山洞,再一包一包地放好,最后将山洞口封上。到时只要一按电钮,金沙江畔就会响起一声惊雷,整座狮子山就会彻底被掀起,无尽地下宝藏就会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运往新建的高炉。
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不仅需要工程技术人员进行仔细的考察、计算和设计,同时也需要无数铁道兵战士和工人们数年辛勤忘我的劳动。
彭德怀到来之时,一场大战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工程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显得十分仓促和简陋。
(几年以后,当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周恩来总理在北京亲自下达引爆命令,一阵惊天动地的惊雷在这里响起,中国首例露天开采铁矿的万吨级大爆破取得了成功。)
彭德怀上前拉住一个战士问道:"小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
战士一边忙着向手推车上装石头,一边说:"铁道兵五师三团。"
陪同的特区人员说:"彭主任,我们先找他们首长了解一下情况怎么样?"
彭德怀摇摇头,用手指着刚凿的山洞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实地考察,比光听汇报好。"
于是,陪同的同志就向一座工棚走去。一会儿,拿来了几顶安全帽。可是,他仍然有些担心地说:"彭主任,这山洞刚开凿,上面的顶棚支架还未来得及架好,里面很危险,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彭德怀笑着说:"你这同志怎么这么怕事,战士们在里面施工都不怕死,我们还能怕上面落几块石头。"
陪同的几位同志只好跟着彭德怀,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山洞里走去。
洞子里虽然拉起了电灯,但光线仍然不好,战士们施工都是半勾着腰,洞里因风枪转动的岩石所腾起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彭德怀见一个战士放下手中的铁锤,走到保温桶前去喝水,就走过去,拿起铁锤,对掌握钢钎的战士说:"你掌好,我来打。"
彭德怀抡起铁锤向着钢钎砸去,那小战士慌忙将钢钎掌紧,钢钎便在铁锤的敲击下发出"当"的一声响,铁锤和钢钎之间腾起了一束火花。
小战士说:"首长,你的劲还不小哩。"
谁知只抡了三锤,彭德怀便觉得头上冒汗体力不支,有些气喘。
特区陪同的同志一见,慌忙劝他放下。
彭德怀一边放下铁锤,一边擦着汗笑着说:"老夫老矣。"
小战士说:"看不出,看不出。"
彭德怀问小战士:"小鬼,你父亲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战士答:"五十了。"
彭德怀问:"你当兵来打山洞,他能放心?"
小战士答:"我父亲也是当过兵的,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就是他让我报名参军的。"
彭德怀:"哦,那我与你父亲是战友了。"
小战士高兴地说:"首长,你也当过志愿军?"
彭德怀点点头:"怎么样,不像吗?"
小战士连忙说:"看你挥铁锤的动作,我就猜你当过兵,而且是志愿军的铁道兵。"
彭德怀又问:"你父亲在家干什么?"
小战士答道:"种田,大队里当民兵连长。"
彭德怀:"哦,一手拿锄头,一手拿枪杆,还是没离老本行。"……
在三线建设的金沙江畔,在开凿矿山的山洞里,在扬满了粉尘的昏暗灯光下,元帅和士兵就这么亲切地交谈着,他们的话越说越亲,心也越贴越近。
从山洞里出来,彭德怀与随行人员一起,来到狮子山大爆破指挥部的工棚里。几位团里的领导正在与一位头上裹着白羊肚巾的老人说话。
老人满脸皱纹如同一条条深深的沟壑,粗糙的双手捧着一张印满文字的纸,深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用颤颤抖抖的声音说:"孩子没有了,我……我……回去如何向乡亲们交待……"
彭德怀走过去问:"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泪水从老人的眼眶里一下子涌了出来:"首长,我的孩子没有了呀!"
团部的几位干部,向彭德怀汇报了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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