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旅居新加坡的中国人以华侨身份参与孙中山的革命活动，功不可没；百年后的今天，当新加坡华人回顾并重新审视南洋华人的革命业绩时，试图“对当时的历史事件、地域互动、社群交流、身份认同、个人经历与集体回忆，进行更为深入的检视与呈现，重塑二十世纪前半叶新加坡华人史”。

　　孙中山的新加坡情缘

　　自1900年起，孙中山先后八次到访新加坡。1906年，孙中山在新加坡成立了同盟会新加坡分会，这是东南亚华人社会革命党人有组织的开始，而他居住的“晚晴园”（即今日“孙中山南洋纪念馆”所在地），不仅成了新加坡革命党人密会的场所，也成为整个东南亚华人革命党的总机关。1906年，孙中山第四次到访新加坡时制定了同盟会党章。1908年，孙中山在新加坡成立了同盟会南洋总支部。

　　孙中山生前曾说过：“华侨乃革命之母。”海外华侨最为集中的南洋地区，即是他进行革命活动的后方根据地。新加坡作为南洋的地理中心，不仅是华侨人数最多、最集中，也是财力最富有的地方。孙中山将新加坡作为革命党人在整个东南亚华人社会活动的枢纽，新加坡华侨也以自身的行动证实了孙中山的正确性，譬如，早在广州起义之前的1907年，新加坡华侨富商许雪秋就在孙中山的授命下领导、发动了潮州黄冈起义，这是由新加坡华侨直接组织、参与的第一次武装起义。不仅如此，孙中山从事革命活动所需经费的大部分都是南洋华侨资助的，尤其是著名的黄花岗起义及此前黄冈起义所需经费的全部几乎百分之百来自于南洋华侨的捐助。据有关统计数字，仅1911年这一年，南洋华侨捐助的革命善款就有五六百万元！

　　中国革命的大后方

　　1906年之前，张永福、陈楚楠等人在民主革命思潮的影响下，早就展开了一系列的革命宣传活动。林义顺、张水福、陈楚楠、林受之、许雪秋等人假借“小桃园俱乐部”，定期举行聚会，讨论时政，宣传革命思想，为后来孙中山在新加坡发展华侨革命势力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为了宣传和扩大民主革命思想，同康有为领导的保皇党人进行论战，新加坡的革命党人先后创办过多份报纸，如创办于1904年的《图南日报》及创办于1907年的南洋同盟会机关报《中兴日报》等。

　　新加坡还是孙中山收容、安置因起事失败而逃亡的革命志士的大后方。从1895年开始到辛亥革命成功，孙中山先后领导、发动了十多次武装起义，皆以失败而告终。每次起义失败，都会有大批革命志士逃往南洋各地寻求庇护，新加坡的林义顺、张永福、林受之等人均竭力予以妥善安置。林义顺甚至按照孙中山的指示，专门为这些革命流亡者成立了“中兴石山公司”，以便让他们自力更生，安居就业。直到辛亥革命以后的“二次革命”期间，仍有大批民国开国元勋如胡汉民、汪精卫、李烈钧、熊克武、柏文蔚、方声涛、邹鲁、张继等人，先后逃亡新加坡。当时负责接待这批军政要人的，主要就是林文庆和林义顺，林义顺的豪宅“马西庐”，几乎成了招待这些民国要人的专用宾馆。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为了解决新政府面临的严重财政危机，陈嘉庚、林义顺等人都曾遵照孙中山的嘱托，先后筹募巨款汇寄南京革命政府。当时在南京担任国民政府要员的林文庆也曾协助汤寿潜前往南洋筹款。中华民国以临时政府第二十一号公报《大总统令财政部委任汤寿潜林文庆往南洋劝募公债并颁发委任状由》的形式，“特委任汤寿潜为南洋劝募公债总理，林文庆为劝募南洋公债副理”，显示出了民国政府对于南洋捐款的殷切期盼与期待。1915年云南“反袁”独立，林义顺也曾被委任为南洋筹饷员，先后为护国军募集军饷60余万元。

　　林文庆：为孙中山而革命的改良主义者

　　在新加坡诸多赞助孙中山革命的华侨中，林文庆是个值得一提的人物。林文庆崇尚改良主义，在个人情感上一直对革命持抵触心理和保留态度。当同盟会新加坡分会正副会长陈楚楠和张永福向孙中山引见初期入会的同志时，孙中山因见不到林文庆而十分失望。他特意请陈、张二人约林文庆晚上见面。林文庆随即应约去见孙中山，最终的结果是：孙中山成功说服林文庆加入同盟会。

　　作为一名职业医师，林文庆不时接受他的岳父——著名革命党人黄乃裳的指示，协助处理一些与革命有关的事务。研究显示，林文庆的助手和黄乃裳都积极参与了1907年间在广东举行的一次起义，虽然林文庆本人从未说自己与起义有关，但“有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实，那就是：共谋者常聚集在他的诊治室里，而且在通往药房楼上房间的黑暗走廊上，广泛地讨论着他们的计划”。显而易见，林文庆行医的诊所就是革命党人策划起义的一个秘密机构。

　　辛亥革命爆发后，正代表清政府在欧洲参加国际医学会议的林文庆闻讯赶回中国，与孙中山同船前往南京。在南京，孙中山就任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林文庆则受命担任临时大总统的机要秘书兼个人保健医生。

　　1913年7月，孙中山把同盟会新加坡分会改组为中华北京国民党驻新加坡交通部，林文庆被推选为正部长，负责领导一个人数多达两千人的庞大党组织。林文庆往来于马来半岛的麻坡、柔佛等地，四处宣扬三民主义，并协助成立了国民党麻坡支部。据此可见，辛亥革命后，林文庆已成为新加坡国民党一位十分重要的领导人物。

　　其实，从林文庆的身上，也部分地折射出了海外华人在回顾、报效祖国时的内心精神世界。一生笃信儒家、崇尚改良主义的林文庆，虽曾一度同时与保皇派康有为、革命者孙中山甚至清政府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但他最终决然地选择了追逐革命者的脚步。史家在论及林文庆时，说他“是个富有传奇性的人物，如果将他一生行止，写成传记，便是一部东南亚华人现代史”。此话显然不假！从林文庆探索、寻找事业上的合作者及政治上效忠对象的曲折经历中，部分地反映出了海外华人回归祖国的艰难历程！

　　（作者单位：海南师范大学南海区域文化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