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砍挖”口号看土改内容与范围的变化
砍挖运动最初涉及的仅仅是经济斗争,在斗争中逐步发展到政治斗争。
经济上,以“挖浮财、底财”为主要内容。北安县奉天屯在砍挖运动中提出“分地要彻底,斗争坚决斗,砍不倒大树翻不了身,砍倒大树有材烧”的口号(张潭:《北安奉天屯重煮夹生饭》,黑龙江档案馆)。海伦县提出“斗倒大树好种田,籽种牛马不困难”,“求得彻底打垮封建敌伪势力,挖掉穷根,安上富根。把‘组织生产,斗倒大树挖财宝’、选举培养劳模、发动生产竞赛、三者即紧紧结合成一体”的口号(郑学礼:《海伦县斗大树挖财宝的经验》,黑龙江档案馆),以此来解决春耕生产的困难。这些都是经济范围的斗争。西满分局二地委提出口号,“检查生产,检查农民翻身,大胆发动群众,满足农民土地要求,砍大树,挖坏根。提出开展群众的生产战线,一切要从挖坏根、搞浮物解决基本群众生产的困难”(《刘锡五在地委扩大会议上关于群众工作的总结报告》,黑龙江档案馆)。时任松江省委民运部长的金铁群指出:“展开砍大树挖底产运动以来,给封建势力以严重的打击,冲破了假斗、假分、包办、破坏的约束”(《关于砍大树挖底产运动的初步总结》,黑龙江档案馆)。口号配合了当时的运动,使群众经济上获得了实惠,经济生活发生深刻的变化。
由于在起获地主隐藏的土地、房屋、金银等财物时,群众逐渐认识到地主阶级的反动本质,提出彻底清算地主的罪行,提出要挖“坏根”。因而在政治上,挖坏根,挖潜伏的敌特分子,肃清阶级队伍,巩固新生革命政权就成为深入开展“砍挖”运动的又一主要内容。金铁群在五常、拉林两县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在“展开砍大树挖底产运动以来,要提高群众觉悟、挖坏根、挖匪根、反奸、起枪、反邪门歪道。彻底挖掉封建大树的根子,割掉封建尾巴”(《关于砍大树挖底产运动的初步总结》,黑龙江档案馆)。1947年6月20日,中共西满分局三地委公布《关于锄奸保卫工作的决定》,“要求成立地县两级保卫委员会,秘密调查,公开挖坏根运动,肃清国特,消灭土匪”(张向凌:《黑龙江省志》第2卷大事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版,第715页)。“松江省和哈尔滨市公安保卫部门协助农民捕获逃亡地主、恶霸7 600多人”。“据当时不完全统计,各地共挖出汉奸、恶霸、建军土匪12 000名”(汪金祥:《解放战争时期东北公安保卫工作回顾》,中共党史资料第19期,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87页)。挖坏根取得明显成效。
“查地斗争不单纯是技术的经济斗争,应该从查地中查阶级、查干部、查政策、查组织、查假分地、查黑地。挖坏根即在查地中发动群众,挖掉封建堡垒的根子,挖掉地主腿子,”“把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结合,做到改造政权与转移地主武装,形成真正基本群众掌握的政权和武装”(《中共松江省委关于全省群众运动情况给中央的报告》,黑龙江档案馆)。这表明,当时的斗争已突破了单纯的经济斗争界限,将“砍挖”运动上升到清理整顿干部队伍、巩固政权的政治高度。这是“砍挖”运动的一个重大的突破。
四 关于“砍挖”运动中的“左”右倾错误
由于老干部缺少,新干部对党的政策理解的偏差;各地没有很好地统一思想认识,对群众运动理解的不同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在“砍挖”运动中出现了“左”、“右”偏差。
“扫堂子”运动是最严重的“左倾”错误代表,该运动最典型的地区是松江省。它是指在“砍挖”运动中,跨地区斗争,没有给地主必要的生活资料,让地主净身出户。1948年1月底,呼兰县康金区平分土地出现了这村雇农到另一村联合斗争地主富农,让地主净身出户的做法,这方法传到长岭后,出现了“联合斗争,全县扫荡”(张向凌:《黑龙江省志》第2卷大事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715页),开始了以“扫堂子”为主的“左”倾运动。阿城地区也在1947年12月开展了“搬石头、扫堂子”运动,使“左”倾错误达到了“砍挖”运动的极限。它不仅打破了村屯界限,甚至打破了县界,出现了相互乱斗争的现象(李洪德:《阿城县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45页)。在铁力、五常等地也发生了类似现象。由于松江省委发现及时,纠正到位,没有发生更大的危害。合江省委书记张闻天明确指出,这种斗争会“搞乱农村阶级阵线,把土改引向邪路,破坏党的土地政策,影响农民生产积极性,不利生产的发展”(张向凌:《黑龙江省志》第2卷大事记,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715页)。合江省的“扫堂子”运动被消灭在萌芽中。此外在“砍挖”运动中,没有区分恶霸地主与中小地主,侵犯中农和富农利益,也是“左”倾错误的一个表现。
另一错误倾向是右倾,发动群众不够彻底,在“砍挖”运动中动摇,对地主阶级主张调和。最典型的是龙南地区土改。由于“对阶级斗争的持久性、复杂性与残酷性认识不足”、“过去抗日时期对地主阶级统一战线思想的残余”、“自由的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思想”等影响(《中共合江省委关于六月群工会议的总结》,黑龙江档案馆),从1947年2月,春耕开始,“龙南地区就放弃了对地主的进攻,停止了群众斗争。贫雇农帮助了地主富农的春耕,地主富农乘机又压到群众头上。”在“八月间喊出了砍挖过火,砍挖中过重地伤害了小地主、富农,因而又泼一次冷水,停止了砍挖”,“严重地损害了龙南几个县的土地改革”(《黑龙江省委土地会议结论》,黑龙江档案馆)。这些错误在东北局统一了领导认识、清理整顿了党的干部队伍后,有步骤有分别地得到了解决。
(《史学月刊》 2006年07期 作者张广才,哈尔滨师范大学马列部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