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恺漫画日中情谊

——漫画家丰子恺和日本画家竹久梦二

饶康

　　在上海，与民主党派大厦同一条路的南端即陕西南路39弄93号有一幢老式小楼，叫“日月楼”，二、三楼为丰子恺故居，目前已对外开放一周年。去年3月，海内外各界文化人士在此成立了“丰子恺研究会”。

丰子恺的画

　　丰子恺（1898-1975）是中国现代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音乐教育家和翻译家。他的恩师李叔同（即以后为僧人的弘一法师）早年留学日本，习西洋画，他的同事朋友中，负笈东瀛的也不少。他开始学画，走的是西洋画路子，先是临摹商务印书馆的《铅笔画临本》，后来又从李叔同先生画炭笔石膏模型，将“忠实写生”视为绘画的不二法门。通过李叔同，丰子恺不仅略窥西洋画的门径，也初步掌握了日语，还结识了几位日本洋画家。因此，去日本“窥西洋画全 豹”，对他来说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

　　1920年春，他去日本，孰料到了东京，领教了日本美术界的盛况后，自己满望着做了画家再归国的梦想立即破灭了。于是他把更多的时间泡在浅草的歌剧馆、上野的图书馆、东京的博物馆、神田的旧书店、银座的夜摊、日本全国各处的展览会，以及游玩东瀛名胜上。就是在这种走马观花式的游学中，日 本著名画家竹久梦二进入了丰子恺的视野。那是在东京的旧书摊上，一次随意的翻阅中碰到竹久梦二的代表作之一《梦二画集·春之卷》。从尾至首倒翻过去，看见 里面都是寥寥数笔的小小的毛笔画（速写），搅动了丰子恺的艺术慧根，使他欣喜若狂。对于画家梦刚破灭的丰子恺来说，竹久梦二绘画的出现，不啻是混沌迷茫中的一道闪电。

　　耗尽了盘费，丰子恺结束了在日本十个月的游学，只好回国。为了生计，不得不做教师。但竹久梦二的那些在情节上都有关联，表现了一系列民间故事的绘画作品，惹了他的兴味。于是在包皮纸，旧讲义纸，香烟簏的反面，都成了他用毛笔作画的地方。他把平常所萦心的琐事细致描出，有时把平日所信口低 吟的古诗词句也用画试译出来。丰子恺的画稿最初在1922年《我们》杂志上发表。文学界的风云人物郑振铎见了这些作品，如获至宝，为“诗的仙境”和“写实 手段的高超”所征服，将这些作品发表在《文学周报》上，并加上“子恺漫画”的题头。1925年出版了丰子恺的第一本漫画集──《子恺漫画》。“子恺漫画” 从此风靡全国。

竹久梦二的画

　　竹久梦二（1884－1934）是日本明治和大正时期的著名的画家、装帧设计家、诗人和歌人。他的作品时至今日依然对日本美术有着极其重要的影 响。丰子恺这样评价竹久梦二的画风：“熔化东西洋画法于一炉。其构图是西洋的，画趣是东洋的。其形体是西洋的，其笔法是东洋的。总合东西洋画法，无如梦二先生之调和者。”（《谈日本的漫画》）

　　丰子恺与竹久梦二虽属两个不同的国度，知识背景、人生经历也很不一样，但在许多地方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尤其在人格的高迈、性情的率真和艺术趣味的空灵这些方面，两位艺术家有着深刻的默契；正是这种默契，使他们“千里姻缘一线牵”。

　　竹久梦二从未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其作品也不带有任何绘画流派的斧凿痕迹，完全属于一位自学成才的大众画家。他是一位“有着众多身份、角色的艺术家”。竹久对日本的民间艺术并不拒斥，反而能把它作为艺术营养，反映在自己的画风里面，创造出与西洋结合的艺术风格。

朱光潜精到地指出：“子恺本来习过西画，在中国他最早木刻，这两点对于他的作风有显著的影响。但是这只是浮面的形象，他的基本精神还是中国的，或者说，东方的。”著名作家叶圣陶认为，丰子恺的漫画的最大特色在于“选择题材”，达到了“出人意料，入人意中”的境界。丰子恺对人生有他人不及的艺术眼光，这一点夏丏尊说得更透彻：“子恺年少于我，对于生活，有这样的咀嚼玩味能力，和我相较，不能不羡子恺是幸福者！”

“乘兴落笔，俄顷成章。”竹久梦二和丰子恺的绘画都出自毛笔这种中国传统的书写工具；都是用这样的“寥寥数笔”——能够将人间世相尽收笔底、兼有造型美和诗意美。

　　当下，在日本有丰子恺研究学者，在中国有介绍竹久梦二艺术的专著；在日本有遍及各地的竹久梦二纪念馆，在中国有丰子恺漫画馆，多处成立了丰子恺研究会。在上海丰子恺研究会中有一位日本籍会员，她的工作地点冈山县正是竹久梦二的故乡。

　　“一衣带水”愿中日两国之间不断加强传统优秀文化艺术的交流。